尽管通胀出现初步回落，但在能源危机和紧缩政策等多重冲击下，欧洲面临的经济挑战似乎才刚刚开始。

欧洲11月通胀数据超预期回落。

当地时间11月30日，欧盟统计局公布的数据显示，欧元区11月调和CPI初值同比增长10%，低于市场预期的10.4%，10月为10.6%。环比来看，11月CPI更是下滑0.1%，低于市场预期的增长0.2%，较上月的增长1.5%大幅下降，为一年半来首次放缓。

具体来看，能源及食品价格仍是推动欧元区通胀同比上升的主要因素，不过能源价格增速已经有所回落。11月欧元区能源价格同比上涨34.9%，较10月41.5%的同比增速有所放缓；食品、酒精和烟草价格同比上涨13.6%，增速高于上月的13.1%。

另一方面，核心通胀率仍不容乐观。欧元区11月核心CPI同比增长6.6%，高于预期的6.3%，也高于10月的6.4%。环比来看，11月核心CPI较上月增长0.2%，形势仍比较严峻。

中国银行研究院研究员曹鸿宇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分析称，在经历多轮加息后，欧元区及其部分成员国通胀增速小幅回落，但欧洲地区整体通胀水平仍处在历史高位附近，且剔除能源等因素的核心通胀形势顽固，短期内欧洲央行政策不会出现趋势性变化。

在比利时布鲁塞尔一市场拍摄的待售蔬菜。新华社

欧洲央行加息压力略有减轻

欧元区通胀放缓其实早有征兆。

在欧元区CPI数据出炉的前一天，11月29日德国联邦统计局公布的初步数据显示，欧洲最大经济体德国11月CPI同比涨幅从上月的10.4%回落至10%，低于市场预期的10.4%。11月CPI环比下降0.5%，创2020年11月以来新低，10月为增长0.9%。

尽管物价上涨趋势有所放缓，但德国联邦统计局也提醒，近几个月以来，高昂的能源和食品价格一直在推高通胀率，11月的情况也没有得到根本性改善，能源价格比去年同期高出38.4%，食品价格则同比上涨了21%。

对于民众而言，高企的通胀会导致实际购买力下降，工资不断贬值。德国第三季度的工资收入比去年同期增长了2.3%，但这一增长被更高的消费价格所抵消。考虑到通胀因素，德国民众的实际收入同比下降了5.7%，创下2008年开始统计该数据以来的最大跌幅。

需要注意的是，此前欧元区通胀数据屡屡高于预期，这次低于预期相当难得。即便仅有单月数据，物价压力减弱的初步迹象也能让欧洲央行加息压力有所减轻。

根据欧洲央行11月底公布的会议纪要，一些官员10月已经倾向以略温和的幅度加息。虽然绝大多数央行官员10月份支持加息75个基点，但彼时也已经有“几位”委员青睐加息50个基点。

而在本次通胀数据出现见顶回落初步迹象后，“鸽派”的声音可能会越来越响亮，欧洲央行12月可能会将加息步伐从75个基点降至50个基点。

另一方面，虽然欧元区通胀有所回落，但高达两位数的通胀意味着欧洲央行仍有必要继续加息。曹鸿宇分析称，通胀是影响欧洲央行货币政策的关键变量，虽然目前欧盟及其部分成员国面临较大的经济衰退压力，但通胀压力未出现明显的缓解趋势，与此同时欧洲央行整体加息幅度仍落后于美联储，为进一步遏制通胀、缓解美欧政策利差对欧洲市场的不利影响，欧洲央行有必要继续维持加息步伐。

欧洲经济挑战才刚开始？

尽管通胀出现初步回落，但在能源危机和紧缩政策等多重冲击下，欧洲面临的经济挑战似乎才刚刚开始。

根据欧盟统计局数据，三季度19个欧元区国家GDP环比增长0.2%，较前值0.8%大幅下降。

而接下来等待大多数国家的将是衰退。曹鸿宇表示，当前欧洲经济面临地缘政治环境波动、能源价格高企、家庭购买力承压、融资条件收紧等多重不利因素影响，经济景气指数、地区PMI等多项指标持续下行，工业生产仍面临较大的能源供给瓶颈，欧洲经济最快将于四季度陷入衰退，2023年一季度欧洲经济活动大概率继续萎缩。

牛津经济研究院欧洲经济主管Angel Talavera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分析称，能源危机将持续影响宏观经济，预计明年欧元区GDP会萎缩。为了缓解压力，财政政策仍将是扩张性的，但各国的措施在规模和类型上都有很大不同。而一旦能源危机缓解，政策制定者的注意力将逐渐从紧急支持转向财政可持续性，拖延已久的欧盟财政规则改革预计明年会最终实施。

即使是官方也承认了衰退风险。欧盟委员会在秋季经济预测报告中警告称，在不确定性走高、能源价格压力高企、家庭购买力下降、外部环境疲软和融资条件收紧的情况下，预计欧元区大多数成员国将陷入衰退。

在阴云密布的经济背后，能源危机是一大关键推手。德国化工巨头巴斯夫执行董事会主席马丁·布鲁德米勒表示，欧洲化工市场大约十年来一直增长乏力，能源成本大幅上涨使巴斯夫面临压力。今年前9个月，巴斯夫欧洲生产基地的天然气费用较去年同期增加22亿欧元，企业第三季度利润较去年同期下滑近三成。

能源成本高企的压力使欧洲工业陷入困境，迫使其减产、转移工厂乃至直接停产。在能源危机中，那些更依赖能源或天然气的行业的产出受到了更大的冲击，例如金属和化工行业。

尽管近期欧洲能源危机略有缓解，但仍不能掉以轻心。Talavera对记者分析称，如果欧洲不能在2023年冬季之前获得足够的天然气或调整需求，能源配给将是影响经济前景的一个关键风险。但一旦能源危机明显缓解，经济将逐步复苏，不断下降的通胀应该能让家庭实际收入恢复。

德国伊弗经济研究所所长克莱门斯·菲斯特就直言，德国工业短期内度过了能源与供应短缺的危机，但工业企业如因高昂能源成本而停止国内投资，将给德国就业市场带来风险。

从积极的角度看，欧元区经济可能不会极度糟糕。Talavera预测，2023年下半年有弹性的劳动力市场和实际收入的增加将促进欧元区消费支出适度增长，尽管宏观环境不利，但下一代欧盟复苏基金资助的项目的强劲增长将提振投资。

欧洲央行紧缩之路如同“走钢丝”

尽管面临经济衰退的风险，但为了应对创纪录的通胀率，欧洲央行不得不采取激进行动。自7月以来，欧洲央行三次会议已累计加息200个基点，创下有史以来最快纪录，其中两次会议激进加息75个基点。

但随着通胀压力略有缓解，经济衰退风险迫在眉睫，平衡好稳经济和抗通胀已经变得愈发重要，巨大的挑战让欧洲央行紧缩之路犹如走钢丝，稍有不慎可能会跌入深渊，接下来欧洲央行将根据经济数据逐次决定货币政策行动。

需要注意的是，目前欧洲央行内部的分歧也在加大。欧洲央行首席经济学家连恩认为，创纪录的物价增速将在明年开始消退，支持再度升息75个基点的许多论据不再存在。造成高通胀的疫情和能源因素有望缓解，未来通胀可能会迅速下降。

但鹰派则持相反看法，欧洲央行执委施纳贝尔反对缩小升息幅度，强调容许通胀高企越久，通胀扎根的风险就越大。欧洲央行需要进一步提高利率，可能得提高到限制性区域，确保通胀尽快回到中期目标，阻止第二轮效应出现。

整体而言，虽然欧洲央行接下来大概率将逐渐放慢加息步伐，但暂停加息仍需时日。欧洲央行行长拉加德表示，即使经济走弱，欧洲央行也将进一步加息。如果物价压力持续，欧洲央行可能会加息至具有限制性的水平。

欧洲央行管委、荷兰央行行长Klaas Knot也表示，央行的加息周期还远没有结束，并且经济增长肯定会放缓。最大的危险是过早宣布战胜通胀，并在任务完成之前放松货币政策。“欧洲必须为一段漫长的时期做好准备，政策制定者和央行行长将不得不集中精力恢复价格稳定。”

对于欧洲央行的货币政策路径，曹鸿宇预测，到2023年上半年，欧洲央行将继续维持加息步伐，幅度依据未来经济和通胀表现可能有所下调，但全年政策利率将保持在较高水平。

但欧洲央行降息的触发条件会比暂停加息更加严格。Talavera对记者表示，预计欧洲央行将在明年初结束加息周期，经济活动大幅放缓和通胀压力缓解应该会让欧洲央行暂停行动。但由于明年核心通胀率仍处在高位，预计至少在2023年底之前欧洲央行不会降息。

（作者：吴斌 编辑：和佳）

（责任编辑：周文凯 ）